“所以你別告訴我， 你也打算順應天意去‘開天辟地’。”

臉上帶著一抹淺笑， 只是那笑意未及眼底。

看著撓了撓頭的白澤， 路揚氣極反笑道：“我知道你有大慈悲心，願以自身去普救含靈之苦，可我拜托你——能不能現實一點？”

開天辟地， 這雖然不是前無古人，也並非後無來者。

但想完成這件事情，即便是他們這些先天神祇， 同樣也是異常艱難。

說穿了，路宇就是覺得，憑借他們現在所擁有的底蘊，根本不足以完成這一盛世曠舉。

既早知不可為， 而明為之——並非不智， 而是傻子！

沒錯，就是傻子。

目前的白澤已經快要接近失心瘋了，這在路揚看來，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。

“我說你不要太激動好不好？我還什麽話都沒說呢。”

瞧著略顯激動的路揚，白澤搖了搖頭，示意他先平靜一下。

“都這種時候了， 你讓我怎麽不激動， 你讓我怎麽平靜下來？”

喘了口氣，雖然嘴上這麽說， 不過在白澤的一再要求下，路揚還是沒有辦法， 只得強行閉上了自己的嘴。

沒辦法，白澤看起來是有話想對他說的樣子。

而他現在這狀況，也是決計平靜不下來的。

既如此，路揚只有一個辦法，那就是把自己的嘴給堵上。

“雖然說讓你也冷靜一下，但也不必如此過激……”

半是無奈，半時憋笑，

白色最後還是把他的手從嘴上扒了下來，然後將它們一同揣在懷裏，隨即道：“怎麽說呢，其實從太古時期，就是把你送走之後……我就一直在思考，我為什麽要這麽做？”

說到這裏，白澤停頓了一下，看了看沒有反應的路揚，他笑著搖搖頭，又道：“起初我並沒有想通，以至於陸壓他們在旁邊看著，還說我失心瘋了。後來隨著天道介入，有關於你的記憶都被一一鎮壓，除了與你羈絆極深者，嗯，也就是我，其他人怕是都記不得啊你了。”

這番話倒不是他信口雌黃，而是白澤之前確確實實有這麽想過。

“可你當初與我初見之時，你也不是不認識我的嗎。”

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，路揚看起來完全不吃這一套。

本來嘛，這嘴上說的仿佛抹了蜜似的，可實際行動上又是與之截然相反的態度。

面對這種樣子的白澤，他要是能有好臉色，那才是出了奇了。

“也罷，也罷，你且隨我來看看。”

從雲床上起身，白澤說著，便牽著路揚的手，直接將他帶到了大殿後方。

走出大殿，他們來到了一座空曠的小花園。

“看著那些石柱了嗎？”

穿過樹林，進入花園深處之後，擡手指著位於後方那一排並列著的數根古樸石柱，白澤的語氣有些沈重。

“這些是……”

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，路揚感受到了那些石柱上傳來的古樸氣息。

那些石柱一共有著六根，長約百米，分別按照不同的方位排列。

“我想你應該能夠感受到，那些石柱上所傳來的的氣息。”

帶著路揚在後殿花園內走了一圈，白澤嘆了口氣，而後道：“你之前是不是想問我，天道聖人們的去向？”

不待路揚回答，白澤便伸手指了指石柱，那餘下的意思卻是不言而喻了。

神族是一個世界內規則的具體象征，同樣也肩負著承擔天道法則的重任。

正因如此，一旦當法則發生紊亂，天地元氣大幅流失後，第一個受到波及的就是神族。

“那場戰役足足打了數千年，魔界與神庭，雙方死傷無數……後來，大家才發現，打過頭了，連這個世界都快被摧毀了，然而那個時候，即便後悔也晚了，畢竟木已成舟，就算想要挽救，也不是輕描淡寫地這句話可以了事的。”

帶著路揚，站在石柱下，白澤表情甚是嚴肅，仿佛是在向著冥冥之中的意志致以敬意。

“所以，聖人們最終選擇……與天地合二為一，一如昔年的東皇太一與後土大神……？”

即便內心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，而面前高聳入雲的石柱也是最好的佐證，可路揚還是打心底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。

“聖人與道同存，乃萬劫而不滅之體，本身自然‘不死不滅’。”

光是看著路揚的表情，白澤就知道他是想差了，於是笑了笑，“但是面對已經出現衰弱跡象的世界，蘇醒過來的女媧娘娘和眾聖商議之後，最終選擇，將生機留給天地眾生。”

諸天聖人也好，東皇太一也罷。

到達了他們這個層次，若非本人意願，莫說是個人，即便是天道規則之意志，也同樣無法強行轉移其心志。

換句話說，做出這些決定，都是他們自己的意思。

“你之前剛剛回來的時候，是不是感覺很奇怪？”

和路揚一同坐在青草地上，白澤見其沈默不語，便主動問了這樣一個問題。

“如果你是說天地靈氣濃度的話，我的確有些奇怪。”

點了點頭，沈浸在自己思緒之中的路揚被白澤的話喚回了理智，繼而讚同了對方。

之前回來，他和九頭雉雞精就被眼前這個天帝極為汙濁的靈氣給嚇了一跳。

聯想到之前計都曾說過，先天四大兇獸已經被釋放，並且終將引導無量量劫降臨。

本來路揚還以為對方是在故意誇大其詞，目的旨在驚嚇他們。

可看到當時那個現狀之後，他的心情便驟然一沈。

這種結果，似乎說的也差不了多少了？

雖然外表看著轟轟烈烈，可這方天地的靈氣已經下降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程度。

倘若靈氣流失殆盡，那麽世界也將不適合生靈繼續生存下去。

畢竟在一定程度上來說，靈氣所代表的就是萬物的生機。

所以靈氣消失之後，天地生機也就緩緩斷絕了。

“但是來到這裏之後，我想你會更加奇怪，因為這方世界——哦，不，我應該說是‘空間’，這方空間所富含的能量純度遠比外界要高上無數倍，對吧？”

笑瞇瞇地看著路揚，此時的白澤溫和如長者，又像是指引人生前行的導師。

他現在正在用溫和的語氣，徐徐教會路揚去發現那個真相。

“所以你的意思是說，這就是你的‘自信’？”

不自覺瞇起眼睛，順著白澤的話，路揚散發了一下思維結果就有了隱隱約約的猜測。

按照對方所言，這方世界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，無非就是因為數萬年前，神魔兩族爆發出來的戰爭。

因為戰爭打破了平衡，所以等到失去規則約束之後，在強大的法力幹涉之下，原本形成的秩序蕩然無存。

都說物競天擇，自然界中所生存的一切物種其實都在進行進化。

不過進化也是雙向的，如果成功了，自然可以進入更高的層次，同樣也使得自身種族傳承下去的機會愈發增多。

但凡事並無絕對，風險與收獲也是並存的。

既有成功，自然就有失敗。

古往今來，因為失敗而洇滅在時光洪流中的種族數不勝數。

所以神魔兩族戰爭的結果，不僅沒有給這個天地帶來好的發展，反而還一定程度上提前了它衰敗的速度。

作為世界的守護者，在這種危難關頭，天道聖人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。

於是一個個被驚醒之後，這些古老的大能作出了決定。

那就是回歸天地，以自身的力量，去反哺這個天地。

就如同當年鑄就“皇天後土”規則的太一與後土一樣。

“雖然聖人回歸天地，與道合一，但是他們的力量卻並沒有融入那方世界。”

看著一臉恍然大悟的路揚，白澤讚許地笑了笑，“嗯，所以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麽會那麽有底氣了吧？”

按理來說，聖人們做出那種舉動，是想要挽救這方天地。

可是以他們的慧眼，又如何看不出這方天地已經沒有任何挽救的餘地了？

畢竟本源之力已經喪失的太過嚴重，這種情況，就算他們強行正能量匯入天地之內，那也不過是治標而不治本。

能量再多，遲早都有用盡的一天，等到那個時候，這方天地的靈氣會再度流失，無量劫遲早還會到來。

“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保存現有的力量，然後以此作為根基，開辟新世界？”

皺著眉頭，接著白澤的話，路揚往下說了下去。

對於他這番結論，白澤微微頷首，表示其所言非虛。

“那你有多大的把握？”

抱著手臂，在那些石柱前轉了一圈，重新走回到白澤身旁，路揚的表情看上去依舊十分凝重。

因為直覺告訴他，白澤這樣子不像是單純要開辟一個世界。

他真正的願望是帶領這個世界的生靈——成功繁衍到下一個新世界！

這才是白澤最大的願望，同時也是他在這數萬年內，一直籌謀的事情。

“在你沒回來之前，成功率大約是三成……而如今你回來了，這個成功率至少提升了一倍。”

伸出手，揉了揉路揚的頭，白澤說著，忍不住喜悅之情，笑了起來，“想想還是挺令人高興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好好被揉亂了頭發，路揚也無心去計較，只是看著白澤，問道：“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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